文明就是一个生命，生命应在咱们各人自己身边，生命决不外在，并且急迫也丢不掉。如各人有回忆，哪能全忘了；各人有嗜好，哪能全变了？咱们则在急迫地求忘求变。就知识分子言，一般来说，知道外国的，总是比知道本国的多。但这现象，究是可喜，抑是可忧呢？若待自己以往的全忘了，以下的，则全赖跟随他人，试问国际上能有这样的民族、这样的文明吗？
依我个人论，我已过了七十之年……在此七十年中，便有人说过，“我国不亡，是无天理”（编按：此为胡适语）。但生命中有爱情，就是一“天理”。我将换一句话说，“我国人不爱我国，则是无天理”。国际各民族都如此，不是只要我国人如此。若说我国要不得，我国才真不可救。我则以为此等说法，既无情，又无理。说我国民族国家文明该长远存在的，那才是我国人良心中之天理，不可磨灭之天理。
——钱穆先生《我国文明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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