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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贾宝玉摔玉之谜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2019-12-25 13:08:09  阅读:1664 作者:责任编辑。王凤仪0768

作者: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我国红楼梦学会副会长 詹丹

作家王蒙在演说中,曾不止一次半开打趣半认真地说:《红楼梦》中贾宝玉初见林黛玉,就把自己佩带的通灵宝玉恨命摔掉,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最大之谜。

1987年版电视剧《红楼梦》第二集相关剧照

其实,不少学者对此都有过解说。比方孙玉明的《红楼梦赏析》,就认为是经过描绘摔玉的举动,确凿印证了前文中多次提到的宝玉是“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顽皮反常”等等。这样说当然可以,但好像还流于外表,是从外部点评上着眼,没有把人物行为的心灵含义充沛发掘出来。孙绍振《林黛玉进贾府——情感互动的错位头绪》一文的剖析,却是着眼了人物的心里感触,所谓“初次见面,就闹出这么大的风险动作来,这是从外在作用上写一见黛玉(神仙似的)对宝玉的心灵的冲击,这种作用,充沛显示出人物情感错位的性质,从实践性说是潜认识的剧烈作用,其神秘性说则为绛珠仙子和神瑛仆人的因果。”但这样的解说,无法真实阐明摔玉举动的含义,也无法阐明,这跟他要阐明的情感错位问题终究有什么逻辑相关。至于其提及的“潜认识”“神秘性”,好像阐明了解说者不得其解后的故作神秘。

相比之下,蔡义江在《新评红楼梦》中的解说是靠近人物本身行为的。比方随同着宝玉摔玉的动作而骂玉的言语,说“什么罕物!连人之凹凸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蔡义江给出的点评是:“此一骂便将心里爱慕之情裸露无遗。人之高者彼,低者己也。当众说出,少女之心能不为之震慑?”又说,这儿有“恨不两人同有”的意思,的确都说得比较到位。而王蒙在演说中自己也解说说,这儿侧重的是儿童趋同性心理,或许进一步说,这阐明了宝玉和黛玉的境况不同。由于黛玉没有玉而宝玉有,使得宝玉不得不经过摔玉来和黛玉站在同一水平线上,但总算无法丢掉。这样的解说,仍是与蔡义江的“恨不两人同有”的说法比较挨近的。

不过他们两人的解说,也有一种短缺,便是没有把贾宝玉自己的解说全面结合起来。所以,依然给我们谈论摔玉的含义,留下了不少地步。

1987年版电视剧《红楼梦》第二集相关剧照

笔者曾经撰文,认为此举是贾宝玉意欲对自己“假宝玉”的性质的放弃,而让真顽石的特质打开在他所中意的人的面前。但这样的解说,也显得有些穿凿。由于究竟,“假宝玉”和“真顽石”是一物之双面,无法阻隔的。所以,酌量蔡义江、王蒙、孙玉明等先生的观念,再把笔者近来的考虑结合一同看,贾宝玉摔玉,大致可以梳理出如下几方面的含义。

其一,这儿的确有“恨不得同有”的心态。但这种心态,是和宝玉初见黛玉时的了解感和接下来为她起字,是一脉相承的,都是为拉近宝玉和黛玉间隔的整体写作战略服务的。这种战略,可以是人物一见面而自然而然发作的,如一见如故的感觉,也可以是由人物的尽力营建出来的作用。给黛玉起字,为与黛玉求同而不愿意佩带通灵宝玉,都是。而“同有”的问题,进一步发展出金玉姻缘和木石姻缘的坚持性问题。

其二,摔玉本身,也是对世人所珍爱的玉的价值观——所谓“命根子”的抵挡。由于在贾宝玉看来,通灵宝玉已然没有随同在黛玉身边,而是挑选了自己。这便是价值观紊乱、是凹凸不分。所以,经过摔玉行为本身,经过对玉的轻视,也把和玉顷刻不行别离的贾宝玉的本身方位,贬低斥责到了尘土里。一起,也大幅度的提升了林黛玉的方位。这正是蔡义江点评最给人启示的当地。

惋惜的是,他们也有意无意地都把贾宝玉接下去的解说给忽视了,而这正是笔者认为需求侧重阐释的第三层含义。

贾宝玉说:“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难堪;现在来了这们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这样的逻辑推论,彻底是以女人的对错为对错、以女人的规范为规范:已然女孩子都没有,他当然也不需求。而老祖宗哄他把通灵宝玉从头戴上,也彻底是顺着他的思路打开,所谓“你这妹妹原有这个来的,因你姑妈逝世时,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处,遂将他(她)的玉带了去”如此。老祖宗的一番话让宝玉觉得有理,遂不生别论了。对老祖宗的话,清代的评点家姚燮认为“的是哄小孩子语”。但如此评点,远没有脂评说得深入,他说,“所谓小儿易哄,余则谓正人可欺以其方云。”脂评与姚燮评点的底子差异,是脂评将那种思想形式的特质与小儿的特色区分了出来,然后免去了人们的习而不察的见地,也逾越了著作人物的视界。虽然小孩子的捣乱是解说贾宝玉行为的最易于被人承受的理由,笔者曾专门撰文谈论过这样的一个问题,此不赘言,但这却不是作者所要表达的真实的含义。作者的意图,则是着眼于一种女人的情绪和价值规范。

1987年版电视剧《红楼梦》第二集相关剧照

此前,笔者在《红楼人物与李商隐诗》一文中,就谈论过贾宝玉是怎么适应了林黛玉的兴趣而不把大观园的枯荷拾掇走。可以说,以林黛玉为代表的女人,常常成为宝玉行为处事的一种价值规范。对作者描绘的这一意图,作为《红楼梦》最出色的评点者的脂砚斋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在著作第七十七回关于宝玉看望晴雯的一段描绘中,脂砚斋把这层意思明晰地予以点破。

这一回叙说病中的晴雯被王夫人等撵出大观园后,宝玉去她那儿探视,躺在床上的晴雯无人照料,让宝玉帮她倒碗茶,宝玉看那茶是绛红的,也太不成茶,正在犹疑,晴雯扶枕道:“快给我喝一口罢。这便是茶了,那里比得我们的茶。”宝玉还不定心,先自己尝了一口,并无幽香,且无茶味,只一味苦涩,略有茶意罢了。但晴雯拿到这茶,却如得了甘露一般,一气都灌了下去。面临这一番情形,打开了宝玉的心理活动,书中写道:“宝玉心下暗道:平常那样好茶,他尚有不如意之处;今天这样。看来,可知古人说的‘饱饫烹宰,饥餍渣滓’,又道是‘饭饱弄粥’。可见都不错了。”

晴雯的日子实践,以及在他面前展现出的种种实践情况,使宝玉回想起了启蒙书如《千字文》等教给他的许多道理,也使他对人生有了逼真的领会,使头脑中的空泛概念有了充分的内含。换言之,不是他个人的实践日子,也不是其他男性的实践,而是女人的人生实践,才查验了他所学到的人生的道理。所以,脂砚斋在评点中特别提示读者,说“通篇宝玉最恶书者,每因女子之所历始信其可,此谓举一反三之妙诀矣”。其间,评点者所用的“通篇”“每”甚至“举一反三”这样的字眼,也提醒了这一认识在整部著作中的要害方位。正是从这个含义上说,宝玉的摔玉行为连同他自己的解说,用一种出于直觉的剧烈言行方法,成为可以刺向传统社会漆黑的一道艳丽光荣。(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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