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2日晚上，一场大火席卷了坐落里约热内卢的巴西国家博物馆。
这座两百年前史的博物馆，是巴西国内最重要的天然类博物馆，由里约热内卢联邦大学办理。在灾祸发作前，这儿有超越2000万件藏品；可是，许多宝贵的记载和标本，都被大火吞噬了。巴西总统米歇尔·特梅尔称，火灾形成的前史和文化遗产的丢失“无法估量”。
一年后，博物馆里的科研作业还在挣扎中重建。科学家们有的从废墟里解救标本，有的从头踏入森林搜集新样品，也有的人不得不彻底换了自己的课题。失望与期望，这是一场打了整整一年、还将继续打下去的科学战役。
火灾后的博物馆 | 东方IC
巴西有史以来最大的科学悲惨剧
晚上7点55分，保罗·巴克普（Paulo Buckup）收到关于博物馆大火的信息，此刻的他还在编撰一份科研基金请求书。他翻开交际媒体，现已看到有人在发现场的相片了。
他是里约热内卢联邦大学的鱼类学家，在巴西博物馆里的脊椎动物部分作业了25年。博物馆里保存了60万份鱼类标本，漂浮在淡黄色的酒精中——这是让他留在里约热内卢的仅有原因；究竟这座城市，以其猖狂的暴力和糟糕的基础设备而出名。
巴库普开着他的越野车，赶到离博物馆不到一公里的当地时，他看到“天空中充满了火光”。
此刻，大火现已吞噬了博物馆的前半部分，正涌向其他当地。而消防员站在那里，看上去很无助。巴克普说：“然后我理解了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缺水。”博物馆周围的两个消防栓是没有水的，所以不得不到邻近的一个湖边将水补满。他知道，博物馆里的宝贵藏品撑不了太久了。
晚上8点40分左右，他和大约40名科学家、办理员和自愿者，克制住自己的惊骇，冲进了正在起火的大楼，拼命救出标本、计算机、冰柜和显微镜。
博物馆里是超现实的感觉——仅有的亮光来自正在延伸的火焰，宅院里回荡着嘹亮的迸裂声，玻璃碎片纷繁落下，一股龙卷风般的烟雾从一些内窗里喷出；一位消防员正在企图熄灭腐蚀上面楼层的火焰，但却徒劳无益。
火灾现场丨东方IC
巴克普还不知道，此刻的他，正在见证巴西有史以来最大的科学悲惨剧。很快，数百年的天然前史就会化为灰烬；这个国家最为宝贵的许多记载，都将在大火中湮灭，包含数以万计的化石、动物标本、木乃伊和原生土著的文物，例如用已失传的土著言语录下的歌曲录音。
当火势逐渐迫临的时分，一位软体动物藏品部分的搭档，恳求巴克普帮他一同抢救那些宝贵的形式标本，这些标本是描绘新物种的依据。当天晚上，他们把装满了蜗牛、双壳类和其他软体动物标本的抽屉抬到了安全的当地；抢救出来的瓶子盒子共有760个，全部的664份形式标本都安全了。
但他们无法继续搬了。晚上10点左右，焚烧的木块砸落到自愿者的身上，他们不得不撤出大楼。
一边抢救标本一边哭泣的作业人员丨The IUCN SSC Spider and Scorpions Specialist Group
他们失掉全部，他们从头再来
巴克普的实验室没有被焚毁，那些让他留在里约热内卢的鱼类藏品也躲过一劫。但他的许多搭档没这么走运——大火往后，博物馆常驻的90名研讨人员中，有超越三分之二的人失掉了他们的研讨成果和产业。他们还需求为自己的学生和幸存的标本寻找容身之处，有9位教授不得不到巴克普地点到鱼类学部分流亡。
“他们失掉了全部，甚至连出生证明都没了。”巴克普说。
在竞赛剧烈的学术界，科学家们往往会躲藏自己的心情。但从上一年9月开端，巴克普在博物馆里看到学生或搭档在哭泣；这些哭泣的人、资深的研讨者，是“你以为你永久不会看到他们卸下心防”的那种人。对巴克普来说，“这些人的眼泪，比悲惨剧自身更令我不安。”为了不让声响呜咽，这位科学家有时也需求中止自己的叙述。
大火后的博物馆一楼 | 东方IC
失掉全部——古生物学家安东尼奥·卡洛斯·费尔南德斯（Antonio Carlos Fernandes）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他花了40多年研讨珊瑚和其他无脊椎动物的化石；自2016年退休以来，一向是博物馆的自愿研讨员。可是，这场大火中，当一具百年前史的座头鲸骨架穿透天花板、砸进他的办公室时，他失掉了大部分的科研资料。
他发现，自己有时分仍然会期望，这仅仅一场巨大的噩梦。但他不计划抛弃自己的研讨：“一旦成为科研者，一世都是科研者。”
巴克普和搭档皮门塔查看从大火中解救的标本丨María Magdalena Arréllaga / Nature
昆虫学部分也在重建库存，这儿一度有约500万种昆虫的标本。
他们要回了一些外借的标本，来替换被破坏的藏品，还收到了保藏家们大方的捐献。一同，他们开端冒险进入亚马孙和巴西周边的其他地区，去搜集新样品——虽然这很难，发作这些标本的森林，不少现已变成了农田和城市。
“咱们不知道，是否还能找到它们。”昆虫学家佩德罗·苏扎-迪亚斯（Pedro Souza-Dias）说。现在的状况并不是最好的，“但咱们别无选择。”
在大火中烧焦的标签丨 María Magdalena Arréllaga / Nature
全新的论文课题
大火发作的几天后，博物馆研讨院的学生在一栋隶属楼里康复了课程；重生入学考试也按期在11月举办。他们还建立了一个总额25万美元的紧迫交流项目，14名被选中的学生，能够到华盛顿的史密森尼国家天然史博物馆（Smithsonian National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NMNH）继续他们的学业。
昆虫学博士生塔伊纳拉·帕切科（Thaynara Pacheco）是十四分之一。
在里约热内卢时，她一向在研讨缩头甲科（Chelonariidae）的分类，这是一个很少被研讨的科，大约包含300个种。可是，她的笔记本、素描和超越1500件标本，全都在火灾中消失了。“就像失掉一个十分亲爱的人。”她这样描绘这种沉痛。
现在，她需求彻底改掉论文标题了。
本年，帕切科在美国的史密森尼天然前史博物馆研讨甲虫丨Emiliano Rodríguez Mega / Nature
为了完结新项目，她需求去德国波恩观赏亚历山大·科尼希动物学研讨博物馆，那里有与她课题相关的形式标本。但首要，她计划先迈出一步，来留念巴西国家博物馆——纹身。纹身图画将会是被破坏了的实验室的徽标，或许也会是她从前研讨过的某只甲虫。
皮肤上的“博物馆”
帕切科不是仅有一个这样做的人。
正在研讨鳄鱼化石的比阿特里兹·赫曼塞德（Beatriz H rmanseder）说，纹身有助于应对火灾带来的伤口。她和巴西纹身艺术家路易·伯伯特（Luís Berbert）一同构思了一个项目，叫“皮肤上的博物馆”（Museu na Pele），期望能让咱们对自己地点的组织有一份自在而不可磨灭的回忆。现已有140人报名了，其间包含一些惧怕针头的人。
项目开端之后，每个人的笑脸都变多了。“他们谈论着自己的纹身，而非自己的丢失。”赫曼塞德边说边挽起左手的袖子——她用黑色墨水在小臂上纹了博物馆正面的外观概括，下方则是一个代码：MN 7712-V。
赫曼塞德的文身丨Emiliano Rodríguez Mega / Nature
这是一个侏儒鳄鱼类爬虫类的目录编号；这些爬虫类出土于巴西东北部的塞阿拉州，有1.1亿年的前史。赫曼塞德在国家博物馆里，花了差不多两年的时刻，用酸、刷子和牙签艰难地把它从岩石里分离出来。她以为，这个负鼠巨细的生物或许是一个未命名的物种；即便不是，它也会是一个依据，能阐明某个现已灭绝的属的前史，比科学家之前预估的要早1000万年。这对她来说是件大事；惋惜，这份化石也没能逃过大火。
现在，为了完结研讨，赫曼塞德有必要描绘犹他州的一个鳄鱼化石。这是个巨大的改变——犹他州的化石只要3500万年的前史；那时的鳄鱼生活在河流和沼泽地，而她之前研讨的、鳄鱼的前期亲属们，仅存活在海洋或陆地。
“要在如此短的时刻内从零开端，这有些令人窒息。”但她确定，自己的尽力会有报答的。她将在下一年结业，她信任，研讨各式各样的史前鳄鱼，会对她往后的学业有所协助。她说着说着大笑起来：“我会知道来自世界各地的全部。”
踏入灰烬，解救文物
大火之后的那个清晨，当很多的记者正在采访她的搭档时，里约热内卢联邦大学的天文学家、陨石保藏馆馆长玛丽亚·伊丽莎白·祖科洛托（Maria Elizabeth Zucolotto ）踏入了博物馆的废墟之中。
走进大门，她一眼看到了本德戈（Bendegó）。这是一块重达5360公斤的铁陨石，1784年在巴西东北部被发现。这块巨大的太空岩石几乎没有被火焰舔舐过，祖科洛托说，它是“反抗的标志”。
可是，近邻其他宝贵陨石的展览却被高温焚毁了。祖科洛托跪在地上，双手毫无条理地在灰烬里扒拉。她摸到了一些比较小的陨石；她抓着陨石，把它们揽在怀里。但消防员没让她待太久，灰泥还在坠落。
这些来自太空的碎片，是最早从国家博物馆中被救出来的物品之一。
天文学家祖科洛托与幸存的陨石标本丨María Magdalena Arréllaga / Nature
10月18日，也便是火灾的一个多月后，差人答应她回来本来的办公室，这个房间里现在满是从楼上坠落的歪曲的钢筋和橱柜。那天，她救出了更多的陨石，其间包含一颗名为安格拉·杜斯·雷斯（Angra dos Reis）的陨石，价值75万美元。这是她第2次救出这块石头；第一次是在1997年，其时警方从两名美国商人那里追回了它，那俩贼用一块假货在博物馆里狸猫换太子。
祖科洛托不是仅有在残骸中寻找的人。大部分时刻里，数十名受过练习的研讨人员，会手持刷子和铲子，在博物馆的废墟中搜索文物；学生们则在外面，用筛网过滤尘土，然后整理沾了灰的物品，给它们摄影。到6月底，这个将近70人的团队现已找到了5345件物品，包含翼龙化石、古代人骨、咖啡杯、显微镜、装着完好样本的抽屉、埃及文物和来自亚马逊森林的陶器。
在灰烬里仔细查看有无标本或其他东西幸存的学生们丨María Magdalena Arréllaga / Nature
对祖科洛托来说，这样的进程意味着身体和情感上的两层检测。她期望政府能够赶快重建博物馆，这样她才干回去。不过，她也有考虑过退休，找个继任者来照料幸存下来的陨石。
曩昔几个月里，她乐于照料一条灰色的狗狗。这只狗狗在大火发作后的几天里，饥饿却愉悦地徜徉在博物馆周围。研讨人员管它叫Fuma a，也便是“烟雾”的意思。祖科洛托和它共处得很高兴：“它太爱我了，我不能扔下它。”
祖克洛托和她收养的狗丨María Magdalena Arréllaga / Nature
九年前未见效的预警
这并不是巴西的科学组织第一次发作火灾。
2010年，一场大火摧毁了圣保罗布坦坦研讨所（Butantan Institute）中的动物学藏品。这个中心担任该国出产的大多数抗蛇毒血清和疫苗，一同保存了拉丁美洲最大的蛇库，大约9万个标本，包含着数百个品种，其间有些濒临灭绝或许现已灭绝。
“现在，大部分的样本都现已消失了。”圣保罗大学的爬虫学家米格尔·特雷弗·罗德里格斯（Miguel Trefaut Rodrigues）说。火灾三年后，布坦坦研讨所制作了一座新的大楼，里边有防火体系；但研讨所从未恢复——直至今天，它的蛇库里仅有24000个标本。
布坦坦研讨所的灾祸发作后，罗德里格斯和一位搭档曾在一家全国性的报纸上宣布专栏文章。他们以为，巴西许多博物馆的修建状况都很糟糕，这种状况或许再次发作。他们写道：“愿这场悲惨剧成为经验。”他们恳求政府照顾这些修建，还列举了他们以为面对危险最高的那些设备——其间就包含国家博物馆。
天文学家祖克洛托与动物学家巴克普一同探查大火后巴西博物馆的损毁状况丨María Magdalena Arréllaga / Nature
罗德里格斯从前担任圣保罗大学动物学博物馆的馆长。十几年前，他期望藏品能够脱离这座上世纪40年代的修建，转移到一个更大、更现代的修建群。这个项目取得同意，并于2012年开端施工。可是，2014年的经济状况逼停了工程。直至今天，动物学博物馆的新馆仍然仅仅一副水泥骨架。
现在，圣保罗大学的资金预算不足以完结这个项目。不过，依据博物馆现任主管、鱼类学家马里奥·德·皮纳 （Mario de Pinna）的说法，他们仍在采纳大巨细小的办法，尽量减少危险，例如在全部藏品中放置感热式探测器、查收有危险的咖啡机等。他说：“我以为，咱们做得很好。当然，糟糕的作业不免发作，但咱们期望不会发作在这儿。”
相似的状况也发作在国家博物馆。博物馆的作业人员泄漏，几十年来，状况一向在螺旋式下滑。
没有钱，没有改进
批判人士说，多年来，政府忽视了许多对创新设备和现代化的要求。作为博物馆的首要资金来源之一，大学的预算也现已大幅减缩——从2014年的4.87亿雷亚尔（合1.3亿美元），经通胀要素调整后，降至2019年的3.61亿雷亚尔。依据里约热内卢联邦大学的说法，国家博物馆没有得到满足的资金来保存藏品。
纽约伊萨卡康奈尔大学(Cornell University)的人口遗传学家凯利·萨穆迪奥(Kelly Zamudio)在圣保罗长大，又由于出差经常去巴西各地进行研讨。他说：“里约的博物馆是个火柴盒……它束手待毙。”
他为此批判政府：“这不是由于缺少请求资金拨付，而是联邦政府再次孤负了科学界、他们不想花钱出资科学。即便这笔钱被拨付了，到头来它也无法抵达其应达之处。”
巴西教育部没有回应这些批判；但他们表明，火灾发作以来，现已向巴西博物馆拨款1100万雷亚尔；文化部也移交了500万雷亚尔，支撑博物馆的重建作业。
2014年后，来自巴西政府的投入一向跌落——直到大火发作后丨Nature
可是，研讨人员想知道，政府的许诺还会继续多久。
巴西生物学家兼巴坦坦研讨所的办理者弗朗西斯科·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说，在巴坦坦大火发作后，当局没有采纳满足的办法保护巴西的科学藏品。“当火焰冷却下来时，政府的注意力也在冷却。”他现在忧虑，国家博物馆也会发作相似的作业。“咱们不能忘掉。”
巴克普也不会忘掉。
本年三月，巴克普和巴西一些最著名人士参加了一个庆祝活动。活动上，他因上一年9月解救标本和设备而做的尽力，取得了一个荣誉奖项。但他的获奖感言却不像庆祝，“我看不出有任何值得庆祝的理由。”他觉得，博物馆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呼吁民众支撑国家博物馆：“咱们现已失掉了曩昔的一部分，咱们不能再失掉咱们的未来。”
在博物馆被焚毁前，他就由于经费减少而失掉了一些博士后和研讨助理，他们大多搬出了这座城市，有的脱离了这个国家。他作业的当地，电话坏了好久，网络一出问题就会中止好几周。鱼类标本的根本保护也都松懈下来；更糟糕的是，由于空调还没修好，这些标本现在被保存在不合适的温度下。
他还忧虑着另一个问题——虽然提出了许屡次修理的要求，“现在，消防体系仍然不起作用。”
作者：Emiliano Rodríguez Mega
翻译：周唯
修改：麦麦 Lun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