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的结局既不是被匪徒掳走,也不是被卖到风月场所,而是从头入红尘浊世。她终究进场,应该是在瓜州渡头与落发为僧后的贾宝玉仓促一别。
通行本一百二十回《红楼梦》对妙玉有两个误导。第一是规划她与贾宝玉有情。第二是规划她被何三蛊惑匪徒掳走。
首要,妙玉不行能与贾宝玉有情。妙玉本是落发人,虽然没有剃度。但她对自己的精力境界寻求极高。
贾宝玉说他“万人不入他眼”。邢岫烟也说他“不容于权贵”,自称“畸人”。他对外体现的“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这样一个人,自身现已超脱了男女之情的领域。
妙玉对贾宝玉青睐相加,在于二人的思维都不容于世,有共性。
他给贾宝玉用自己喝茶的“绿玉斗”,是心中忘我的至交之意,彻底没想到自己是女身要避嫌。精力上,妙玉是无性其他存在。反倒贾宝玉介怀不敢用才是着相。
绿玉斗的“绿玉”呈现三次:“红香绿玉”,“绿玉春犹卷”“绿玉斗”。绿玉是林黛玉的标志。
“红香绿玉”被贾元春改为“怡红快绿”。
“绿玉春犹卷”被薛宝钗主张改为“绿蜡春犹卷”。
绿玉斗贾宝玉又不敢用。
曹雪芹多次写绿玉,是暗示贾宝玉终究失掉林黛玉。这是妙玉与林黛玉互为暗射的一个效果。
其次,妙玉不行能为匪徒掳掠。程高本续书犯了一个尝试性过错,贾家是在京城最富贵的官宦集合之地。就算家里没有男人做主,也不是匪徒可以横行的。京城治安岂同儿戏?
以妙玉之洁,她并非讨厌刘姥姥穷婆子脏,而是讨厌刘姥姥阿谀奉承食“嗟来之食”脏。
刘姥姥被她厌弃精力不干净,喝一口的茶杯都不要,更何况还被匪徒掳掠轻浮。必定唯有一死,怎么可能不死。
程高本最大的问题,是误解判词说的“欲洁何尝洁,云空未必空。不幸金玉质,终陷泥淖中”的意思。用尘俗的脏去了解妙玉的洁,必然错上加错。
(第六十三回邢岫烟说妙玉)因咱们投亲去了,闻得他因不达时宜,权势不容,竟投到这里来。
“不达时宜”“权势不容”,说的便是妙玉在尘俗中的为难。
邢岫烟说的悠扬,“不达时宜”是指妙玉不会巴结奉承,像馒头庵净虚,清虚观张道士,马道婆,智通圆心这等“落发人”那样周游在豪门权贵之间,甘为“神棍”。
“权势不容”,透露出妙玉遭受窘境。极可能是她长得美,被权贵觊觎,以至于在家园呆不下去。不得已才与师父进京流亡。
师父死前不让她回乡,便是家园没有退路。回去依旧会被“权势不容”任意羁绊。才为她找好退路,躲进贾家大观园的栊翠庵。
尘俗红尘的蝇营狗苟和龃龉,关于妙玉来说便是龌龊不干净的。她不肯意向尘俗垂头,视红尘为龌龊,躲进贾家大观园栊翠庵是为避世。
惋惜,贾家一朝抄家,妙玉面临的是无处安身,是为“不幸”。势比人强,妙玉不得已只能投身红尘,再入浊世。这才是她的判词和曲子“风尘龌龊违愿望”之原意。
[世难容]气质美如兰,才调馥比仙。天生成孤僻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孤负了,红粉朱楼春光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龌龊违愿望。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必,王孙公子叹无缘。
从[世难容]曲子底子看不出任何妙玉被匪徒所趁乃至流落烟花巷的说法。反倒是“青灯古殿人将老”,证明妙玉与惜春相似,都是青灯古佛度终身。
贾家抄家后,她不得已违反愿望再入浊世,所以才是“到头来,依旧是风尘龌龊违愿望,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
妙玉的结局,也就如此了。这个尘俗容不得她“孤高自赏”,逼着她有必要低下尊贵的头颅。妙玉未来未必多不胜,但必定不如在贾家大观园的栊翠庵那么安闲和超然。
【靖眉批:妙玉偏辟处此所谓过洁世同嫌也改日瓜州渡头劝惩不哀哉屈服美女固能不枯骨各示……】
这段脂砚斋批语不流畅不明,但瓜州渡头无疑指明贾宝玉落发后,一路循着林黛玉贾探春远嫁的方向,去见了放逐海南的爸爸妈妈,再出海寻觅林黛玉。曾在瓜州渡头与妙玉终究一见,应该是“又何必,王孙公子叹无缘”的由来。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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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材料要点引自:
《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 ;
《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1990/2018 ;
《红楼梦》程乙本·启功校订;
《红楼梦》绘全本·清·孙温 。